三年級
黑魔法防禦術
官方內容:幻形怪
組員:星期三、緹亞 ※ ──闔眼所見,莫不過黑暗。 最害怕的事物,一旦抱持了這樣的想法,就難以想像到底是什麼。他害怕的事很多,怕母親與幼弟的喪生,怕家族俱毀,怕姓氏蒙塵,怕未知的、潛伏在深處的仇敵;他怕自己能力不夠,達不到設定的目標,怕不能承受的真相,還怕── 這些隱憂都直接或間接導向同一個源頭,追根究柢,他只害怕一件事。 他害怕, 他所有的信念與堅持, 他立定的目標, 他目前生存的唯一意向, 他所閱讀的所有書籍, 他所做的任何努力, 不過是一場玩笑。 所學的知識,所磨練的技巧,所鍛練的身體,這些都是他實質能夠獲得的受益。可是,如果最根本的問題從不存在,如果他不過是背負了他人的義務── 喉結無意識地上下滑動,他彷彿能聽見吞嚥而下的唾液淌過咽喉時沉悶的嗄響。 屢屢被提及時不減反升的不悅,都不過是因為那在在佐證自己最不願證實的猜想,特別是在寒假與丹尼爾出國一趟時,被一針見血指出的痛處。 這或許是整個狀況下最為矛盾的地方。他渴望父親仍舊存在,另一方面卻又希望自己的確是父歿的遺孤,是家族唯一的期望──既定的事實如果已被接受,在花費大筆時光去改善這項事實後,誰也不會願意讓這筆時光流於白費,於是反而希望既定的事實永不改變。 麥斯深吸一口氣,舉起魔杖,在星期三轉身後直面自己最深處的恐懼── 穿著斗篷的身影轉瞬之間融化,重新塑型成記憶中的那個人,黑髮藍眼,瀟灑自若。 「麥斯,」男人漫不經心的語氣化成一曲清風吹徹高塔,涼薄如心。 「你並非我的兒子。」 少年收緊握著魔杖的指掌,克制自己施力的力道。 屢次被外人指出父子毫不相像的言詞如同刺向心窩的銳利燭台,在寒假時分頻率尤其頻繁,他不只一次被丹尼爾踩踏過心底突出的崁。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他卻仍沒想過,這一句話的殺傷力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 麥斯首次直面洶湧而來的情緒衝擊,心臟彷彿在腦中強烈地躍動。他不是已經想過了嗎?他不是考慮過了嗎?如果真是如此,他不是正統的繼承人,這不屬於他的仇恨,他們確實並非親生父子── 那又怎麼樣! 他舉起魔杖對著贗品父親沉聲喝道,「叱叱,荒唐!」 眼前的男人在下一刻瞬間幻化,金髮藍眼的現役特工微笑如和煦陽光,手上拿著仿製的人皮面具,「我是騙你的,對不起。」不同於印像中對方總是輕慢的態度,男人誠懇而實在,甚至恭敬地躬身,行禮如儀。 ──這是假的,是偽造的。無論是父親還是丹尼爾,不過都是贗品。 麥斯微揚起唇,光只是想像就打從心底感到愉快。或許只有在成為幻形怪時,那個男人才會對自己放低姿態,鄭重地道歉。 事實上,假期尾聲的那段時日裡,他曾將自己關於房內閉門沉思,仔細梳理過所有的情緒,他想,如果讓深埋記憶的父親啟口宣告『你並非我的兒子』,他該如何自處? 即使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時至今日,他才真真正正跨了過去。 『你永遠是我的父親。』他將會這麼認定,即便他會浪費自己大半的人生。 ※ 他身後傳來一聲撞擊,接著是巴赫比教授臉色凝重地上前。麥斯沒有費心去看幻形怪究竟成為什麼東西,能讓來自東方的少女招架不住──每個人心底的傷,沒有必要硬去探究,所以他也不打算詢問星期三那淌落一地的流沙。 掃視了整個教室,唯獨沒見到拜歐和納特的身影。麥斯心裡有數,於是腳步一轉,往教室之外走去。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