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鳴曲
♠ 安奇中 l ♠ 麥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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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斯,那個、魔藥學下課後可以來一下黑湖嗎?」 「嗯?」意外聽見的邀約,麥斯下意識地往室友瞥過一眼,安奇正面無表情地以純正的手法製作魔藥,「嗯。」麥斯回過頭,輕聲應許。 「麥斯,聽說有三年級的學生向安奇告白耶。」謝那分享著偶然撞見的景像,主要是為了、「你知道對象是誰嗎?」 「不知道。」麥斯平淡地回答。 他去了一趟廚房,和家庭小精靈拿了兩瓶火焰威士卡後,折回寢室。 與麥斯同寢這麼多年,對他的行蹤有一定的了解,即使麥斯今日回來晚了,安奇仍一臉平淡。他看著麥斯手上的兩瓶酒,「你要喝?」 「嗯。」 安奇取過兩個杯子,他的室友今天這麼好興致,是為了慶祝吧? 告別單身生活。 麥斯將酒放在桌上,無聲地讓兩個酒杯被斟滿,平靜地道,「謝那說,你被學妹告白了。」 安奇伸手拿了其中一杯,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沉默了許久,「........我沒答應。」 聽見這個答案著實讓麥斯驚訝,而那隱微的、不能出口的擔憂懸在心尖。「為什麼?聽說那學妹、」 現在討論他的感情有什麼意義?「干你屁事!那你呢?不是有人和你告白嗎?」 「我也沒答應。」語氣慎重地澄清,麥斯喝乾了手中那一杯酒,緩過思緒,凝神細看同寢六年的室友,試探性地道,「學妹挺不錯的。」 到底在說什麼!麥斯垂得到底是用什麼心態在說這種話?! 就已經說了他沒答應聽不懂嗎?! 安奇喝下最後一口酒,將酒杯放在桌上後,轉身,對著室友的臉頰就用力揮過一拳。 沒預料到安奇一下手就這麼狠,麥斯被打得偏過頭去,酒精的熱意衝上腦袋。明明沒有那麼醉、沒有那麼疼,情緒卻在一瞬之間上揚至頂點,他用力推了安奇一把,毫不顧忌撞翻了酒瓶,玻璃碎裂的聲響清脆地驚人。 麥斯在幾年的暑假裡總是隨著丹尼爾四處訓練,知道怎麼揮拳能避開要害又能打疼對方;另一方面,安奇的回擊雖沒這麼有系統了,但他的野性直覺加上先天性的身體素質,一時之間兩人竟也打地不相上下。 不知道是誰又推誰一把,是誰將誰逼地相互喘息,下一瞬間兩個人在床上滾成一團,頭擊與肘擊連番而上,被拉扯的床帳倒塌,誰摔下了床又再度爬起,撲上坐在床上的那一個。 寢室門外有誰在呼喊,根本就聽不見! 然後,肘擊的動作成為撕扯,兩顆頭顱相互靠近,互相啃咬對方的唇,事已至此,怎可讓步! 唇瓣、嘴角、喉結、頸側、肩背、胸腹、四肢,滿佈著瘀青和齒痕,彷彿是一種印記,又像是一種宣示。 「金龜婿。」麥斯在對方的耳畔低語著去年戲稱安奇的字眼。 「大情聖。」安奇不甘示弱地回擊,一翻身,將麥斯再度壓在下方。 「.....是不會認輸的。」麥斯再度翻身後,傾下身體咬住對方的咽喉,模糊低語。 「你以為我會乖乖被上嗎?」就算認可了對方,安奇也絕不會不反抗就束手就擒。 模糊地低笑慢慢逸了出來,搔過安奇的耳膜,「我從沒這麼以為。」 所以,到手的獵物才會特別美味。 ※ 絕對不是自己不想溫柔。麥斯想。 雖然在使出渾身解數之後總算是壓制住安奇了,但這麼多年室友當下來,他太過了解這個人了--就像史萊哲林的代表動物那樣,等待時機、伺機而動、一擊必殺。 身下的安奇正在大口喘氣,左手臂在剛才扭打時被麥斯利用格鬥技壓在他的背和床墊之間,他試著抽出來,但詭異的角度和正上方的麥斯的全身重量讓他的嘗試成了徒勞。麥斯控制著安奇的右手,思考是不是該直接把人給弄脫臼。最後在心裡否決這個提議的不是怕安奇痛而是怕給安奇的左手獲得自由的機會。 雖然有點病態,但此時此刻腦袋有毛病的人才跟你談禮讓。 「抱歉啦。」可能是激烈運動的後果,也可能是腎上腺素的刺激,麥斯和安奇一樣氣喘吁吁。他覺得是後者多一些,因為他確實感到興奮,就算安奇的臉因為剛才的互毆看起來十分狼狽,他還是會產生慾望。 安奇的身體猛地颤了一下,從他咬牙的模樣看來似乎是想給麥斯一個頭槌,但毫無懸念地失敗了「......拜託這種時候就不要婆婆媽媽了,麥斯。」 麥斯喜歡安奇的其中一個理由是,那雙淺藍到帶著透明感的眼睛從來不偏移視線。在他們剛認識、安奇身高還只到麥斯胸口的時候,那雙眼睛就直直瞪進正要彎腰配合對方身高的麥斯眼裡,不許彎腰跟我說話。漸漸他們能夠平視彼此,直到此刻一方被另一方壓在身下、衣衫凌亂,安奇都還是--不移開視線。遺傳自母親的白皙膚色現在幾乎變成粉紅,還帶了不少傷,淺藍的雙眼眨掉生理性的淚水,連帶著壓住差點因為被進入溢出的軟弱嗚咽聲。 左手因為剛才的動作獲得自由的安奇是不會去擁抱麥斯的。他抓住麥斯的肩膀,用像是要再賞他一個頭槌的力道吻他,順便把嘴角咬破則是剛好而已。 正常的性愛不可能這麼粗暴,但既然對象是安奇,這點程度的覺悟麥斯不會沒有,安奇想必也是一樣的想法。他在心裡覺得好笑,他們從一開始就充滿差異,同時又有著極高的相似度和默契......但那個默契卻在感情這件事上失靈,逼的他們非得打一架才能看清。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先表明心意,要決定誰上誰下肯定還是得打一架的,早打晚打的問題罷了。 他故意去擁抱一向討厭大面積肢體接觸的安奇,就著姿勢讓自己進的更深,安奇不滿地「嗚」了一聲,然後單手攬住麥斯的脖子狠咬他的耳朵。 發洩過一次後,麥斯翻身躺到安奇身邊。剛才打過頭了沒注意,現在躺的這張床顯然是麥斯的,安奇的床則是不幸地在他們互毆時被拆了一半,壯烈犧牲。 旁邊的安奇用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把額頭抵在屈起的膝蓋上慢慢調整呼吸,不忘舉起手朝麥斯的腦袋補上不痛不癢的一拳。 麥斯不以為意,伸手撫摸以前就一直想碰的安奇彎起來的背脊,手沒有被打掉讓他有點好奇自己是不是能得寸進尺去揉揉那頭看起來觸感很棒但是安奇很討厭別人碰的褐色捲髮,但手指都還沒爬到頸子安奇就回頭用有些泛紅的眼睛給他一個警告的瞪視。唉,可惜。 得想辦法讓安奇習慣不暴力地觸碰彼此才行。麥斯一邊想一邊又打算去摸摸剛才沒空摸的其他地方,沒想到安奇抓住他的手一個使勁,竟然直接讓還在分神的麥斯變成方才自己被壓制時的模樣,腳色互換。 糟糕,太大意了「......該說你學習力真強、真執著還是體力真好呢?」 「我說過,我不會乖乖被上的。」答案大概是以上皆是的安奇居高臨下看著麥斯,眼裡帶著平日少見的笑意。 看來區居劣勢的二回戰是躲不掉了。 昨晚那間『史萊哲林平均身高最高』的寢室動靜實在太大,以至於就算是假日還是有不少男生一大早坐在綠光幽暗的交誼廳裡等著審問晨跑回來的麥斯,坐久了連一部分已經起床的女生都一起等了。 不是沒想過去敲緊閉的門問安奇,但安奇在被吵醒時脾氣會比平常更壞,這點大家--至少高年級的大家--有目共睹。 結果在眾人納悶麥斯今天怎麼特別晚時,那扇昨晚就算用力拍也沒人應聲的門開了,走出來的是大家以為去晨跑的麥斯。 「麥斯、你們昨晚--你的臉怎麼了!」 「沒事,打架。」麥斯摸摸自己的左臉,還是腫的,安奇昨晚的第一拳就打在那,十成力道,還好自己的牙齒夠強韌沒被打斷。 能打到引人關注,他身上的傷自然不止這點,扣掉臉上的、嘴角的,被長袍蓋住看不見的地方也還有一堆瘀青。 不過,值得。 「說真的,肉搏戰能把麥斯打成這樣的大概也只有安奇......你們終於撕破臉啦?」 「老實說他們能到現在才打起來也滿厲害的。」 「平常就把嘲諷對方當家常便飯,麥斯不跟人打架就算了,安奇竟然還能憋到現在才動拳頭。」 「不過他都憋了這麼久,麥斯一定是說了什麼恐怖的話才會被揍,你到底說了什麼?」 「話說回來,安奇呢?該不會被你打死在寢室裡了吧?殺人要抓去阿茲卡班的啊麥斯!」 「我覺得安奇不可能會被普通的拳頭打死,我賭五加隆他只是還在睡。」 「說說罷了,白痴才跟你賭。」 「......沒有。」麥斯看著一群好同學、好朋友七嘴八舌,忍不住有點想笑「沒有,我們沒有撕破臉。」 「只是,用了比較激烈的方式溝通。」斟酌著詞句,麥斯安撫意味濃厚地擺了擺手,「沒事,他還在睡。」 「原來你們也會用拳頭溝通。」 「男人有時候就該用拳頭溝通!」 「......你還活在夕陽下打架的夢想裡嗎....」 「安奇也常常用拳頭啊!」 「那是對上納特的時候,不能怪他。」 「別把我和說不贏就動手的人相提並論。」一大早被吵起來心情更加惡劣。 「總之,沒事了。我們之間有點誤會,現在解開就好了。」麥斯鬆一口氣的樣子如此明顯,看起來似乎是沒事的樣子,眾人紛紛三三兩兩地散去。 ※ 「雙鋼琴?」 麥斯下意識地瞥過室友的臉龐。自從入社考以後,他們再沒有合奏過鋼琴。那一次四手聯彈,一人主奏一人伴奏,切合地很漂亮,可就那一次而已。 麥斯總是為社團彈琴,他習於隱居幕後,為整個樂團伴奏。 相反的,安奇則樂於站在幕前,他憑著天賦、興趣及努力,成功取得小提琴首席的地位。 如此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卻隱隱成為社團出演不可或缺的支柱。 在那令人意外的夜晚過後,他們都還在摸索怎麼和彼此相處。而今年的成果發表會卻被意外問起關於表演雙鋼琴的意願。 說到雙鋼琴, 麥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莫札特雙鋼琴奏鳴曲 KV 448」,不過以他和安奇的程度還需要經過一番苦練。社團練習之後,走回寢室的路上,麥斯慢慢地問,「雙鋼琴,你想彈什麼?」 「當然是『莫札特雙鋼琴奏鳴曲 KV 448』,你還想彈別的?」 麥斯愣了一會,而後發出一陣釋然輕笑,「要苦練啊。」 「廢話。」 他不記得他們苦練了多少日子,只記得兩個人最後在舞台之上隔著兩座三角鋼琴遙遙相對。 他們身穿燕尾服,站起來向觀眾行禮,又坐下。 眼神相對之間,安奇突然無預警彈下了第一個音。 他知道,麥斯永遠會追上。 溫柔又輕快的琴音在手指之間奔揚,滑順地溜過琴鍵,單音、琶音、主旋律相互疊合又重覆。 八度音幾度來回,裝飾音一閃而過,如此輕巧,卻非氣弱。 一進一退,相互追逐,暫且停頓的休憩,曾認為是否就此分道揚鑣── 但如今,已經不會再誤會了。 麥斯抬起頭,早已熟背的樂譜幾乎不需要再看琴鍵,他看向對面正巧抬頭相望的室友,兩對蒼眸一則透明清澈,一則謹慎難解。 反覆的音調愈顯激昂,樂曲即將結束。 麥斯看著對方,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他們同時按下了最後一個音,慷慨激昂的餘韻還在指間裡奔竄。 兩個人同步停下了手勢,相視一笑,同時起身行禮,一起迎接如雷的掌聲。 這是奏鳴曲的結束,卻是一段感情的新生。 Fin. 場前小劇場論麥斯與安奇單身至六年級的可能性
可能會發生以下對話:
「話說,你到底有沒有固定的伴啊大情聖?」 「......你這個女生眼中的金龜婿有資格說我嗎?」 |